宫宴结束后回到苏府晚矣,快至子时, 街上走着的大都是前去庙里上香的人, 热闹过一整夜,隔天人们依旧兴致勃勃的拜年庆贺。
大魏的新年气氛还在持续, 初七这日关北门那儿的捷报在上都城里传开, 十一月与塔坨人那场仗宋家军大获全胜,众人欢呼不已,又添了喜气。
如此到了元宵,上都城中足足要热闹上三日, 年年如此,元宵过后才算结束了新年。
苏锦绣挑了最后一日去逛花灯, 这时天才刚黑,西市这儿张灯结彩早早已经热闹了起来, 马车到了万贯街就进不去了, 只能步行, 苏锦绣下马车,前头一群孩子在玩闹, 拿着糖串拎着花灯, 身上穿着的还是新年衣裳, 大红大紫, 惹眼又喜庆。
街边的小摊上挂满了花灯,灯上都写着字谜, 不远处的桥廊上不断有人在放烟火, 这阵仗快赶过年三十, 周遭都是笑声。
人太多了,走的难免慢一些,此时也没人赶时间,苏锦绣便随着人潮往万贯街尾过去,小半个时辰才进西市,这边还要热闹。
进了西市大门后入眼就是一个耍猴的摊子,十几二十来人围着,还有路过的不断停下脚步,人群的中央摆着一辆小推车,上面停了两只灵巧的猴儿,一旁的耍猴艺人正领着一只猴子在表演,那猴儿活似小人儿,穿着身衣裳做着各种有趣的姿势,还会扮鬼脸,逗的人们哈哈大笑后,它便举着个小盆,向围观的人讨赏钱。
苏锦绣弯下腰放了个碎银,那小猴精灵的很,还伸手和苏锦绣握了握,随后朝旁边走去,一个一个绕了一圈。
这样热闹的日子里,出来逛街的百姓也都十分的客气,不一会儿就赚了盆满钵。
再往里走,快到西市的中心,这儿的路宽敞了许多,人也没显得这么拥挤,苏锦绣朝着不远处的归云楼走去,突然看到前面的巷子口有人在推推搡搡。
两个男子在对一个年轻妇人拉拉扯扯,不知说着什么神情看起来十分的凶,这时妇人怀里揣着的药包掉到了地上,包着的纸很脆,这么一摔直接破了,里面的药撒了一地,妇人连忙蹲下身子去捡,那两个男子却还不依不饶,拉扯着她。
有人经过上去劝说,都让那两个人呵退了,苏锦绣走过去,听清了他们的话,是在讨要房租。
“我们上月才给过,不是说好了两个月给一次。”年轻妇人低着头求道,“那是给我相公买的药。”
“过了年就涨租你不知道啊。”两个人推了她一把,毫不留情的踩在那些药上,“涨了租你就要把涨了的钱付了,不付钱就滚蛋。”
“可我们签了契的,你们怎么能说涨就涨,还翻一倍。”
“上都城里就是这样,不爱住你们就滚蛋,没钱还抱着书不放,真以为你相公可以高中啊,别病死就好了。”
两个男子说着就要伸手去夺她怀里剩下的两包药,说不定还能换几个铜钱。
“我倒是想知道,上都城里何时租房不按契,随口说了就是。”苏锦绣上前拦住他们,看这模样就是西市这里的地痞流氓,“怎么,要不要去府衙那儿给官老爷看看,到底是按契算还是按你们说了算。”
“这不关你的事。”提到府衙,两个人眼神退了下,却见她一个小姑娘,随即又凶了起来,“快滚开,也不看看这里是谁的地盘。”
苏锦绣笑了:“我还正想知道这里如今是谁的地盘,叫张三还是叫李四,还是叫九爷。”
一听她叫出大掌柜的名字,两个人神色犹豫了几分,她怎么会认识九爷,怎么看也是个正经人家的小姐,该不会是故意说的,来吓唬他们。
“我们讨租这是天经地义的事,官府都管不着,她要是给不起就滚蛋。”
苏锦绣转头看那年轻妇人:“你们交了几个月租了,契上可写清楚了?”
年轻妇人抬起头看苏锦绣,微怔了下,很快低下头去,声音很轻:“上月末才交了两个月,租的时候还压着一个月的租金,契上写的清清楚楚,都按了手印了。”
苏锦绣这才看那两个男子:“白纸黑字写的,就算是要把人赶走,你也得让人家住满着两个月,再退了押金。”
“这可是我们九爷定的规矩,他们住着我们九爷的房子就该按咱们的规矩来。”对着那妇人能推能扯下得去手,可对苏锦绣这般衣着的,这两混混就不敢这么动了,于是凶巴巴吓唬她,“没你的事赶紧滚。”
元宵佳节,这么好的日子,苏锦绣委实不想对人动手。
于是苏锦绣吩咐清竹:“清竹,你去一趟保安堂,问问那里的掌柜,就说他租出去的房子,到底怎么算这租,他要问你是谁,你就说,是苏家大小姐让你问的。”
说完后苏锦绣笑眯眯的看着他们:“你们打着九爷的名号乱涨租的事,你猜他知道了会说什么?”
听到保安堂时那俩人就意识到不对了,这回是踢到铁板了?可怎么办这俩人都不像是认识的,先避开再说,她总不可能回回都出现。
见他们这么识时务,苏锦绣指了指地上的药提醒:“把药钱赔了。”
其中一个要怒,另一个拉住了他,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放到苏锦绣手里,嘿嘿笑了声,拉着另一个忙从这边巷子里离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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