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曲音浑厚雄壮,古朴大气,悠远而空灵,低沉地倾诉着乐者难以纾解的心怀,难言的心愿,一声声由山巅直落蜿蜒山涧……
这是一曲《穹殇》。
山下官道,大军西进,踏起烟尘百里。有军将闻声回顾,只见山巅有两只金雕盘桓翱翔,时不时和着曲音鸣唤数声。
身着赤青戎装的小皇子亦回首,只望见金雕盘在山顶云端,不见那吹埙少年的身姿,想是掩在青山绿水、重云缭绕之间。
鼻息重重哼了一声,怎么还不死心,还巴巴地跑来送行,父皇又岂会为这笨蛋回头看一眼。拓跋蕤麟看向前方高大凛然的帝王,那是一个令人仰望,难以超越的背影。
所以她的目光只会牢牢定格在这背影上,眼里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么?
小皇子想错了,帝王终是回过头来,眺望住青山之巅,嘴角噙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,
那悠长的曲音里,隐隐有了释然之情,她,果然是个豁达灵韵的孩子呢。
帝王不再回顾,策马疾驰,乌骑迎风逐尘,黑氅猎猎飞舞,渐渐消失在山顶少年的视线中。
少年却没有停下吹奏,定定遥望远处滚滚尘烟,泪盈满眶。
昨夜,阿财对四公子说,“我一直暗地里喜欢一个对我很好的人,想要告诉他。”
四公子凝望阿财,眼中的温暖依旧和煦,他告诉阿财,喜欢分很多种,表达感情并不羞耻,可是更应该分清楚,对他的喜欢是属于何种,莫要因为一时的迷惑而看不清自己的真正心意。
那种感觉有的时候是突如其来,有的时候却是不知不觉进入心里,终有一天会明白,感激不是爱情。
这是他的拒绝么,阿财不是没有想过这样的结果,可是说出来,竟然有长吐一口气的轻松。
阿财并不是白痴到无可救药。
四公子曾说过,“等你遇到那值得期待的人,便会知晓这种不愿将就的念头了。”
“人生何其漫长,十余年的光阴,可以忘记很多东西,可有些人、有些事,记住了,便是一生。”
“阿财,你并不笨啊,只是没有找对适合你的,你瞧,你学琴学的不好,可是埙吹奏的很不错。世间之事便是如此,如若不合适的,便莫要去勉强自己,扬长避短,照旧会有一番作为。”
“虽说凡事太执拗并无好处,一切随缘,坚持了,不达正果,不如暂且换个路子,不定便是豁然开朗了呢。”
他早已明白她的心思,且早已给出了答案,只有她在装傻而已……
这是一份飞蛾扑火的感情,一份永远不会有回应的感情。
难道,在他眼中,自己只是个情窦初开,尚看不清爱情的懵懂少年么?
“不是这样的,不是这样的——”
昨夜,阿财转身奔下了独鹤楼……
清晨的山风吹得混沌的头脑也醒了几分,阿财开始后悔昨夜的鲁莽,最近的变故搅得他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。
她喜欢上了他的故事,喜欢上了他的爱情?因而心里有了他,那么,这究竟是不是爱?
阿财也迷糊了,她究竟是爱上了爱情的凄美,还是爱上了他?
夜里睡得不安稳,翻来覆去,掉个头,还是翻来覆去……
听着门外北风呜呜吹得没个消停。院子大门似乎没拴牢,砰砰开合发出撞击的声响,搅得阿财更没法合眼。
可能是阿昌伯临睡前忘了拴门,阿财披上外袍出去,门一开,风就呼啸着灌了进屋。风声呜呜悲泣,听起来像半夜里有人呜咽似的,渗得慌。
阿财顶着风绕过院子,去闩门。
咦,这分明是真有人大半夜哭泣的,声音忽远忽近,随着风刮了过来。
这梅林里也就听梅居这一户,大半夜的,外边哪来的人呢。反正也睡不着,阿财循声而去……
梅林深处,前方是公子珏的坟墓,呜咽的声音愈加清晰了,那是个女子的声音……风声,哭声,树条哗啦啦拍打的声音,和在一起无比诡异。
阿财拢了拢衣领,再走近一点,夜空黯淡无光,风太大,火折子燃不起来。只瞧见公子珏的坟前匍匐着一团白茫茫的身影,那呜咽声正是这团白影所发出。
这是谁?哪有大半夜来哭坟的,莫非继公子珏的鬼魂在梦中出现之后,又多个女鬼?
“你是谁?大半夜的来这里哭哭啼啼的作甚?”阿财大着胆子冲那白影吼了声,那哭声一下就收住了,转过头,腾腾腾地就坐在地上倒退着挪向墓碑后。
瞧见那东西害怕,阿财胆子就大了。走近了前去,一把拖出那团东西,捏着有骨头有肉,看来是人不是鬼,而且是个女的。
凑近一看……
“呀——”两人都倒抽了一口气,那女子的手指已经攀住了阿财的胳膊,“阿财——你是阿财,我认得你,你是珏的书僮——呜呜——”
即使光线黯淡,可那美貌清灵如仙子般的姑娘,分明就是他们找寻了许久的贺兰婉甄。
“贺兰小姐……你,你怎么会在这儿?还大半夜的……”
“阿财,阿财,你告诉我,这里面,这里面真的是珏吗?珏怎么会死了呢?他不会就这样离开我,他还好好的呀,怎么就走了?……呜呜……”贺兰婉甄拽着阿财的胳膊哭得剜心裂肺。
……
这是什么状况……看情形,贺兰婉甄是方才得知公子珏的死讯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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