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是阿娘走了,舍他而去……
阿财身体里最后一丝生气也随着她的离去抽了个空。
平城南郊的一场大火,烧得人们心中恐慌不安,这年刚过完,灾难一桩连着一桩,莫非今年不是个太平年。
据说当时火灾现场围满了人,还来了官差,火势太大,没有人敢靠近火场。京城里一群小混混们闻讯赶来,那个出了名恶霸一方的龟三爷,披上浸湿的褥子,大吼一声就冲进了火场,不一会出来,拎起榔头复又扑了进去。
当龟三爷背人着人冲出火场的时候,大伙儿吁了一口气。尚未从庆幸中反应过来,那围看的官差竟然一拥而上,将那尚晕迷不醒的少年锁了起来。
龟三爷拔拳头欲揍人,大声嚷嚷是有人放火谋害阿财,锁错人了。官差却说,纵火案另议,书僮阿财犯的案是谋财害命,证据确凿,他们本就是来此抓捕人犯,岂知就见到起火了,既然人救了出来,当然要逮捕归案。
阿财被官差带走了,一出变故教围观众人目瞪口呆,半晌回不过神来。
大火烧了一天一夜,烧了个干干净净。逃出来的,进了大牢;烧死的,成了地上一团焦炭。
人群散去,只有那仗义的龟三爷替阿财捡了他娘和兄弟的骨灰,埋了。
公子珏谋杀案再度开审了……
因抓获了重要人犯,且有重要人证投案自首。这一突发消息尚未传扬开来,上边着令立即开审了。
待得事情传开,已经审完了,唯有听那些第一时间获知消息,前去府衙外听审的人绘声绘色描述当时的情形。
当时,府衙外围满了小混混,高声呐喊“放人!”结果带头起哄的龟三爷被逮进去打了十个大板,丢出街来。
这案子审得甚急,说是人刚抓进去不到半个时辰,就开审了。
大理寺卿亲自审案,堂侧垂了竹帘,猜是有上边的官员听审,人未露面,只瞧见帘后人影浮动。
人犯阿财锁着铁链跪在堂前,耷拉着头,了无生气,偶尔抬头只瞧见他目光涣散,眼底一片死灰寂然。他抬眼望住的是那人证……
许多人认出人证是阿财的兄弟,从小一道长大,喊一个娘,住在一家的兄弟傻锅。傻锅埋着头,没敢看他兄弟阿财一眼。
接着便是呈上物证——公子珏丢失的那枚玉璧。再传贺兰珏老管家阿昌,确认了那块玉璧便是公子珏随身之物,老管家垂眉敛目,也是看都没看阿财一眼。
然后就是作供了,那傻锅是个结巴,结结巴巴说了许久还是没让人听明白,大理寺卿瞄了眼侧边竹帘,虚抹了把汗,便问傻锅:“这块玉璧乃是你兄弟阿财交予你,让你拿去运城卖了,是也不是?”
傻锅点头称是,供词就算成立了。
其间阿财目不转睛地望住傻锅,直到傻锅作供点头,他目光一黯,再度垂首,再也没有抬起来过。
衙差竟又押上一人,据说乃是前来自首的船夫马老大,那马老大作供,道是与阿财勾结,一起谋害了公子珏,为的便是那枚价值连城的玉璧,且阿财答应卖得银两对半分,岂知事情过去许久,阿财总是推托风声太紧,玉璧尚未出手,没有银两给他,于是两人起了争执。
马老大背了罪名,在外潜逃,苦不堪言,恨阿财将宝物据为己有,气愤不过便前来自首了,只望从轻发落,他不过是从犯,出谋的是阿财,动手掐死贺兰珏的也是阿财。
又有贺兰珏同窗学子前来证实,阿财当日确然在悬崖边替公子珏拾取此玉璧,且听得平城珠宝商少东之言,得知玉璧价值连城。
一切人证物证确凿,人犯阿财跪地不辨一言,不答一句,于是大理寺卿再瞟一眼竹帘,便令人拿了供词让阿财画押,这罪就算是定下来了。
此时忽有状师前来,说是此案纰漏甚大,乃前来为阿财辩护。
大理寺卿又望竹帘,此时供词已经递到了人犯阿财面前,偏横生枝节,冒了个状师出来……
正不知如何是好,让不让那状师辩护之时,令堂上堂下,明里暗里倒抽一口气的事儿发生了,有人暗喜有人暗悲,有人目瞪口呆,有人咬牙气恼……
阿财抬手在供词上画下了押……
认罪了。
有人来替他辩护,他竟然看也没看人一眼,听也没听人辩护一句,就画押认罪了。
大理寺卿眉开眼笑,露出了白刷刷的牙,开始宣判。
书僮阿财谋害主人贺兰珏至死及窃夺宝物一案,人犯对此供认不讳,此案情节严重,影响广泛,民怨难消,于是宣判——
明日午时三刻,市朝斩首。
这案子一经宣判,顿时将平城搅得沸腾起来。
有人说,知人知面不知心,公子珏这是引狼入室了,阿财狼心狗肺,猪狗不如,该判凌迟才对!
有人不信,这案子审得快、判得快,明日午时就要把人砍了,明眼人都知道定是为了掩饰什么秘密,急于定罪。且将阿财家里那场无名大火结合起来,越发觉得有问题。
可是不管人们争论的结果如何,明日斩首的事实无法改变。关键是,阿财画押认罪了,此时,即便是皇帝亲临要保他,也无可奈何了。
这一夜,有人痛快庆贺凶手抓获归案,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,有人彻夜不能成眠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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