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郡王几不可见的摇头,向彭千海问道,“你可曾亲眼看到罗大公子受伤?”
峻王悄悄带人去袭击邺城,自然不用再多问,此时大伙儿最关心的,自然是生死不明的罗越。
彭千海一怔,跟着摇头,说道,“那时关内关外,已全都是黑岩军,臣只听到有许多人大喊,混乱之中,并没有瞧见罗大公子!”
没有瞧见,就未必属实!
谢霖心中顿时一松。
景郡王问道,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……”彭千海整顿一下思绪,说道,“臣眼见关破,脑中已一片空白,只能挥刀厮杀,正这个时候,突然就听关外两侧的山上喊声大起,两队人马从山中杀出,与黑岩大军交战!”
这些话,倒是第一次听说!
景郡王与谢霖对视一眼,微微扬眉,问道,“可知道是何处的兵马?”
“黑夜中虽瞧不清楚,可是看那衣饰,该是我大梁的兵马!”彭于海回。
承亲王忍不住问道,“既然有旁的兵马杀出,为何没有夺回宁兴关?”
彭千海摇头,说道,“黑岩国七万大军,两侧虽有人马杀下,却也不过万余人,又哪里是黑岩军的对手,大战一场,就又退回山上。”
小静安王谢霖扬眉,问道,“那一役宁兴关沦于敌手,不知彭副统领如何逃脱性命?”
彭千海脸色变幻,默然片刻,才咬牙磕头,说道,“臣自问独自一人难敌黑岩大军,就……就躺入死尸中诈死,后来……后来被抛入山谷,才……才辗转回京!”
原来如此!
满朝文武都暗暗点头。
想当时的情形,宁兴关已落在敌手,关上再没有大梁的兵马,他以此保命,倒也不能说他临阵脱逃。
景郡王轻轻点头,说道,“既然有旁的兵马应战,又非留你一万禁军独自抵挡,你喊的什么冤枉?”
彭于海咬牙,向上磕头,大声道,“回皇上,臣死里逃生,本来并未起疑,可是第二日看到旁的阵亡将士的衣衫,才知道……才知道只有我们禁军缺衣少食啊!”
“什么?”宇文青峰皱眉。
彭千海磕头,说道,“一同抛入山谷的尸骨,除禁军之外,都穿着新棉衣。若不是冬衣军粮不继,兄弟们冻饿不堪,纵然黑岩大军杀来,又岂会惨败至此?”
宇文青峰又惊又怒,说道,“你是说,宁兴关中有军需?”心中疾速闪念,又向范承伯望去一眼。
范承伯也是一脸惊异,见他望来,轻轻摇头。
那一半的军需,是在腊月中发出,黑岩军攻破宁兴关,却是在腊月二十三。还不到十天的时间,无论如何也送不到宁兴关啊!
这么说,宁兴关内哪来的军需?
此时武安侯萧枕江慢慢站出一步,向上行礼,说道,“皇上,可曾记得,宁兴关破之前,说有七路义军前往宁兴关,想来是义军携带的军需!”
是啊,怎么忘记还有七路义军?
宇文青峰皱眉,向彭千海望去一眼。
彭千海愣怔一瞬,大声道,“既然义军带有军需,为何独独将禁军落下?还将我们放在关外布防,岂不是让我们送死?”转向皇帝,大声道,“皇上,请为我一万禁军将士做主!”
说到这里,宇文青峰已大至听的明白。峻王重夺宁兴关,见黑岩大军不退,就设下三道布防,命禁军镇守。而关内七路义军赶到,带去军需,却单单将禁军落下!
如此说来,峻王战报中所说折兵两万六千人,竟有一万是自己的禁军!
宇文青峰越想越怒,在龙案上重重一拍,大声道,“兵部,速速用朕的金牌,调峻王回京!”
“皇上,万万不可!”他话音一落,小静安王忙单膝跪倒,说道,“皇上,如今宁兴关刚刚收复,峻王初夺邺城,正该趁胜追击,此时撤回主帅,岂不是给敌军可趁之机?”
“是啊,皇上!”景郡王也上前跪倒,说道,“更何况,此事只是彭副统领一面之辞,纵要峻王回京对质,也要大战之后,此时撤换主帅,若宁兴关再失,黑岩大军长驱直入,岂不是江山动荡,朝堂不稳?”
别的也就罢了,宇文青峰最在意的就是他的皇位,听到“江山动荡”四字,顿时脑中一醒,勉强压住火气,向兵部尚书冷钰山道,“你传令峻王,命他将宁兴关一役详细结报,遣使回京!”
“是,皇上!”冷钰山躬身领命。
景郡王与小静安王谢霖互视一眼,也不再争执,同声道,“皇上英明!”起身退回原位。
就这样就完了!
彭千海本来满肚子的愤恨,哪知道到了殿上,一番哭述,竟然不能将峻王如何,心中大为不甘,向承亲王望去。
承亲王本以为抓到峻王一个天大的把柄,哪知道单止景郡王和小静安王两人几句话,就从容化解,心中大为不甘,说道,“皇上,宁兴关一役,疑点重重,那一万禁军死的也当真冤屈,峻王虽是皇室宗亲,皇上却不宜顾念,恐以失军心啊!”
难道他不想治峻王之罪,只是如今他人在边疆,正如小静安王所言,此时撤回主帅,恐怕战事又起变故。
宇文青峰深吸一口气,点头道,“若峻王当真有错,朕自然不会姑息!”
“六皇兄!”景郡王淡淡开口,说道,“如今峻王人在边关,纵有什么要说,也要等他回兵再说!倒是皇兄……”语气微微一顿,目光扫过彭千海,说道,“此人不知是何时回京?”
承亲王不知其意,皱眉道,“昨夜到京!”
“是在六皇兄府上吗?”景郡王再问。
“不错!”承亲王点头,冷笑道,“十三弟与峻王交好,本王却不怕他记恨!”
所以把彭千海带上殿来,让他当殿告峻王一状。
景郡王微微一笑,说道,“六皇兄要为一万禁军鸣不平,也无可厚非,只是此人既然在皇兄府中一夜,怎么也不收拾齐整就带上殿来?如此模样,就不怕惊了圣驾?”
“我……”承亲王一窒,又很快大声道,“若不是皇上亲见彭副统领模样,又如何知道西疆那一万禁军的苦楚?”
“原来如此!”景郡王淡笑,转身望向礼部尚书宋达开,问道,“只是本王不知道,这御驾之前,仪容不整,该当何罪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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