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谷家安顿好父亲母亲,谷令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百花殿的。
母亲抓住父亲,生生咬下一口肉的样子,一次次地晃在眼前。
都说母亲疯了,可是她知道,她没疯,她撑着一股劲,要为妹妹报仇!
报仇啊!
谷令则捂住了脸,缩在桌底下,痛哭失声……
虽然师父一次次地说,不关她的事,可是心底的某个地方,就是知道,妹妹就是因为她,才被月蚀门盯上,否则,谁会放着父亲那个大人不盯,就盯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儿?
还有父亲……
父亲那么聪明,在发现不对的时候,如果马上行动起来,凭他在洒水国的地位,凭家里养的那么多护卫,弄一个假的卢悦不是太难的事。
可是他为了自己的性命,为了国师府的那一大家子,为了万无一失,谁都带了,只把妹妹推了出去。
暴出身世,就努力往父亲身边靠的妹妹反应过来时……
眼泪在指缝中,往下大滴大滴地掉。
房门被花散一推而开,她把徒弟从桌底下拉出来时连打了几个净尘术,“如果哭能解决问题,师父早哭过了。”
她摸着爱徒微肿的小脸,心下怒得紧,“令则……,唐家敢那样做,最主要是因为谷家没实力,谷家——没元婴修士!”
跟生下谷令则,现在已经有些疯魔的凡人女子没办法计较,花散只能帮徒弟转移仇恨的视线,化仇恨为动力,好好修炼。
“师父,我应该回家的,我应该把卢悦带到灵墟宗,呜呜……”
谷令则被自责所淹,那年离开的时候,她亲口跟她说,炼气八层的时候,就回家。可是,她却没有坚持住。
花散愣了一会,轻轻搂住心性宽厚,只会自责的小徒弟,深叹一口气,道:“不要怪自己,要怪……就怪为师吧,是我没让你回去,月蚀门唐清进阶元婴的时候,是我没有警醒!怎能想到……,那些混蛋居然因为你,盯上你家。”
她都想到了,只是懒得动,甚至期待那份结果。
可惜,一切都没照她希望的地方发展。
一辈子都是孤家寡人的花散,一边欣喜小徒弟的赤子之心,一边又苦恼她的赤子之心。
这双不染尘埃的眼睛,放在修仙界,不是好事。
“师父,是唐家,不是您……”
父亲和谷家带有目的的亲近,和师父的保护,那般明显。
现在父亲母亲变成那样,她就只剩师父了,哪能把自家的事,把自己的事,怪到师父身上。
“傻孩子!”
花散搂住小丫头的时候,莫名地松下一口气,“谷家的事,你想怎么做,就怎么做吧,师父都听你的。”
她不想徒弟以后再后悔,也舍不得她再后悔了。
梅若娴现在只是撑着一口气,那口气什么时候泄难说的很。
无辜死在洒水国的孩子,是徒弟最亲近的人,谷家手心手背都是肉,不会给公道,可是梅若娴撑着那口气,就是要逼着徒弟去找公道。
正好也借此机会,看看小徒弟伸出的爪子利不利,事情处理得是不是圆满。
……
梅若娴确实撑着一口气,谷正蕃丢了小女儿,却把她这个累赘带着,不就是害怕在大女儿这里交不了差吗?
想要拿她交差,那是做梦!
她该吃就吃,该喝就喝,养好力气后,就仗着大女儿的面子,仗着这些所谓的仙人不敢打杀她,逮到谷正蕃就去撕,就去扯,就去咬。
她现在恨不得谷正蕃杀了她,只要他杀了她,令则就一定不会再管他了。
令则不管,谷家自然就不会管。
她已经被他毁了一个女儿,再不能让他毁另一个。
自卢悦的身世暴出,就是这所谓的国师大人,一次又一次地误导女儿,才致她们母女的心结越来越重,原以为撑过几年,就好了,谁料……
虎毒尚不食子,这人还不如一个畜牲。
她不管谁丢在廊下草从里的匕首,捡起掩在袖中后,就朝谷正蕃去了。
谷令则收到父亲被捅了的消息,赶过去时,母亲也在吐血,那面如死灰的样子,实在吓住了她。
“娘!爹没死,他还活着,他还活着呢。”
聪明如她,莫名地怀疑,母亲以为父亲要死了,所以,对这世界再无眷恋,谷令则抓着母亲的手,“他活着,不仅他活着,国师府那么多人都好好地活着呢。”
那把匕首出现的太过巧合,让她忍不住怀疑是父亲在用苦肉计。
“活着?”
果然,母亲无神的眼睛,慢慢又重聚了光芒,“不可能……,他……他真活着?”
“真的,刚开始就是闭了气。”
母亲的表现,更确定了谷令则的所想,只是十三岁的她完全没感觉到,两道神识在院中慢慢退走了。
“那个骗子。”
梅若娴咽下女儿送到口边的培元丹,喘了好一会的气,才在女儿的帮扶下,喝下几口参茶,“令则,悦儿好可怜……”
一想到丢在国师府的女儿,她就忍不住眼里的酸痛,“你爹骗了她呀!”
当年,她骗了她,现在她父亲又骗了她。
如果小女儿不聪明,笨笨的也就罢了,可偏偏如大女儿般是个聪明人,只是被身世和一时的温情蒙蔽了眼睛,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……
“你不在家的这三年,悦儿受了很多苦。”
梅若娴知道,凭她自己,这辈子永远也不可能报仇,“国师府里所有人都在这里,可是你妹妹……,她是被他们一大家子人连累死的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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