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看左撇子在心里吐槽“太热闹了”,但今儿,他心里莫名痛快。
就背着手站在院子里听,感觉脊梁骨都直溜一些。
什么叫吵架。
不用多大个事儿。
只要双方语气冲一些,再越吵越能勾起存在心底的不满,那这事儿就成啦。
平日里,吴婆子就不是那让人的性子,要不然她家也不能总传出她打骂儿媳的动静。
吴婆子的三个儿子,更是打小就觉得比隔壁高高在上。
娘说的啊,从小说到大:你看咱两家住的这么近,都是前后脚生的娃。你瞅那面生仨丫头,再看咱家,我生仨儿子。个顶个壮小伙。
这事让吴婆子在她男人面前很得意。
所以,吴家的三位儿子,只十四五岁到十八岁前后没有瞧不起老左家外,在这之前和成家之后,他们又恢复斜眼看老左家人的习惯。感觉自家哪怕是村里破落户也比左家强。
至于那几年,为啥没有欺负老左家。
那不是左家姑娘们长大啦像朵花,不好意思冲三朵花吆五喝六。
可眼下却不一样。
三朵花都已嫁人,他们也早就娶妻生子,谁惯着谁呀。
尤其是想到那年,他们娘因为老左家的事被爹揍,被人起外号棉裤腰,那年修水渠,他们家还被里正多安排了活计。
这不嘛,仨男人听到动静出来仗腰。
可惜,还是晚了一步。
秀花给甜水领到门口就撒开,几步蹿上来,跳着脚蹦高要去扯吴婆子头发。
吴家仨小子喝骂:“你特娘的,敢扯我娘。”
朱兴德也稍稍拦一下,有些懵,问秀花:“你谁啊?”
“我是你媳妇的外婆。”
“你敢推我外婆?!”
朱兴德以一己之力立马要干吴家仨小子。
横冲直踹,四个男人眨眼间拳打脚踢起来。
吴婆子和秀花也没闲着。
杨满山之前一直在干活。
他以为大姐夫也就是在门口和人拌拌嘴,在镇上领教过,大姐夫打嘴仗不会吃亏。
满山将特意带回的几只猪骨头扔到水井旁,又将两台沾满血迹的骡子车拽进院,正要默默去喂累坏的骡子,听见动静不对劲儿重新返回大门口。
变成打架了?那大姐夫咋不知道召唤人。
朱兴德被吴家仨男人团团围住,杨满山一过来,形势立即逆转。
满山一手一个,用胳膊勒住吴家兄弟的脖子,拖拽着给人放倒。
朱兴德倒出手,正预备要踢吴老大,想将吴老大一脚踹回吴家院落时,有一人,出脚比他还快。
只看罗峻熙早已换下那身破破烂烂的书生长袍,穿着他老丈人的短打衣裳,端着伤胳膊冲了上去。
从这一瞬起,罗峻熙成了补脚小能手。
他大姐夫直接上手揍,男的女的都不惧,吴婆子敢拦,连吴婆子也给推搡在地,罗峻熙就趁大姐夫顾不上踢对方时,他踢。
他二姐夫不打人,只用胳膊牢牢控制住吴家两位兄弟,罗峻熙就更有发挥的余地,他在混乱中横踢瞎踹。
外面一时乱哄哄,快赶上唱大戏了。
至少在小娃甜水眼里是这样:拉大锯,扯大锯,姥姥家门口唱大戏。
有村民从大地归来,扔下锄头跑过来拉架。
有妇女嚷着:一个村住着,又邻里邻居住着这是要干啥,快消消火。
有喊去找里正的。
其间,始终夹杂秀花外婆的大嗓门。
那骂人话一串串,甭管咋骂,秀花也不忘一个主题,那就是:再敢胡乱编排老左家人,让她听见就带仨孙女婿打上门。
一遍遍不重样质问:
敢欺负她家没人?瞎啊,睁开你们狗眼看看,十里八村打听打听。
武有敢动刀子的大孙女婿。
二孙女婿更是能打狼打虎更不用说猎杀你个小龟孙。
文有小孙女婿。
听没听过,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话。
听没听过,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话。
再敢惹老左家,就算眼下割不了舌头,她沈秀花也会搁心里记着,死记的那种,闭眼那日都不带忘了那些敢对老左家吐吐沫的人。
到时候,等小孙女婿考下功名那日,她就给名单,让小孙女婿捆了那些敢编排官老爷家人的下大牢。
搞得村民们只以为吴婆子那破嘴的毛病又犯了,也不知这回骂老左家的是啥话,能惹得人放出这样的狠话。
压根没人知晓,这不过是甜水端肉出去馋人惹的事儿。
左家灶房。
左小豆探头看眼她爹的背影,回身对小稻说:“姐,爹压根儿没出去拉仗,娘倒是出去啦。不过,咋没听见娘的动静?”
又问小稻:“大姐,你要不要出去劝劝。”
满山那人,小豆放心。
别看是猎户,见血是家常便饭,不知道的以为脾气烈,其实人憨着呢,老实。
在小豆眼中,甚至不被欺负惨,杨满山一般情况下不和别人计较。
所以才问大姐要不要出去。
毕竟大姐夫和满山不同,混名在外。
小稻咣咣咣切菜,头没抬道:
“不用。我家甜水长这么大,只被老朱家那些娃子欺负过,你大姐夫也只有对着老朱家人会吃哑巴亏。
就这,他也会拽过侄子侄女苦口婆心讲道理,让对甜水好些。
其他人嘛,在俺们杏林村,就没人敢骂甜水是赔钱货敢用石头丢甜水的,都知晓欺负了甜水,回头你大姐夫甭管夜里多晚都会找上门。不开门,能给人家大门凿烂。”
小稻边说边干活,只几句话的功夫已切完菜、刷完锅,用家里特制的“油布”抹了抹锅底,这就算是炒菜放油了,继续道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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