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说赵月婵回了府,命人打水梳洗了,便吃了午饭。待撤去碗筷,迎霜上了一盏热茶,嗫嚅道:“大奶奶,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……”悄悄用眼去看赵月婵。
赵月婵皱眉道:“有话快说,有屁快放,什么当讲不当讲的。”
迎霜道:“表少爷……奶奶还是别去见了罢,他不过是图奶奶的银子,对奶奶不曾真心过,否则林家来提亲,他怎么只会一径儿装死。”
赵月婵喝了一口茶,道:“你当我不知道他是图我银子,没个真心?我跟他也算青梅竹马,当年倒有些情分,我那时一片痴心,谁想他竟是抹了嘴就溜的。事情败露了,没个担当,反倒收拾包袱溜了,还成了亲再回来。我是恨过他,那又如何呢?眼下还用得着他,他三教九流没个不认得的,场面上吃得开,手段高,做事周全隐蔽。没有他,放的印子钱哪有每笔都连本带利回来的道理?有他帮着张罗外头的事,我心里也安稳。”说了叹口气,往上坐了坐,迎霜连忙往赵月婵背后又塞了一个引枕。
赵月婵忽然冷笑道:“你们以为他嫖了我,其实是我在他身上找乐子,嫖了他!我跟大爷什么情形,你也并非不知道。凭什么大爷今儿纳一个,明儿宠一个,我就该一个人睡冷炕?我偏要找男人寻开心,给他戴一摞绿帽子做个大王八!你且放心,这事做得机密着呢,没个人知晓。”
迎霜听了便不敢再搭腔。只听赵月婵道:“把我那个乌金釉瓷的首饰匣子拿过来。”
迎霜便取了钥匙,将抽屉打开,将匣子取了出来,赵月婵把那匣子打开,只见里头珠光宝气,盈盈满满的具是各色金器,赵月婵挑挑拣拣,拿了一根金镶玉的点翠簪,又拿了一根金镶宝珠的小凤钗。又命迎霜拿来一个白芙蓉浅浮雕鱼的首饰匣子,里头是一色碧青水绿的玉器,赵月婵又挑了两个玉镯子,一对儿玉石耳坠子。另让打开箱笼,挑了两匹薄绸,两匹绫罗。
赵月婵命迎霜将东西用两个大托盘送到东厢,指名要给香兰。
迎霜不解道:“奶奶又是何苦,给那小狐媚子送这些好东西?”
赵月婵微微冷笑着说:“就得送好的,要不旁人怎么眼红呢?”让迎霜附耳过来小声叮嘱了一番,迎霜会意,托着盘子退下。
却说香兰,心事重重的一夜都未睡安稳,清晨一早便悄悄去了林府北侧的院子去找宋柯。一去才知道宋柯跟林锦亭一道去书院念书去了,便只得回来,从笸箩里拿了个小孩子衣裳,有一针没一针的缝着。
忽听身边儿有人唤她,香兰回过神一瞧,只见小鹃正在她身边,凑过来小声道:“你是怎么了?丢了魂儿啦?喊你好几声都没听见。”
香兰勉强笑了笑,道:“没事,大概是昨晚上吹了风,早起来有点头疼。”
小鹃道:“方才听银蝶和春菱在背后嚼舌头,说你昨晚上是让书染姐姐送回来的,这是怎么回事?”
一语未了,便听迎霜亮着嗓子道:“香兰在吗?”
香兰急忙应声,起身出去瞧。
迎霜却好似没听见,又连着喊了几声,直到把整个儿院里的人都惊动了,连鹦哥、画眉等都从窗子探着头往外看,方才迈步往东厢里去,到了厅里站定下来。
香兰一瞧,只见迎霜带了两个丫头来,一个是汀兰,另一个是颇受赵月婵重用的吟柳,这二人手上均托着一个大托盘,每个托盘上头都摆着颜色鲜明的上等绸缎和金光睁目的珠宝首饰。
迎霜余光瞥见青岚扶着腰从卧室里出来,便上前亲亲热热的拉着香兰的手,先从上到下看了一遍,笑得格外灿烂道:“我的好妹妹,我原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人,谁知福气竟然这样大,我在这儿可要给你道喜了!”说着竟然给香兰福了一福。
香兰心里一沉,知道事情不好,但事情已逼到眼前,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,连忙侧过身,道:“迎霜姐姐说的我不懂,什么道喜不道喜的,我能有什么喜。”
迎霜笑道:“哎呦喂,还想瞒着我们呢?大奶奶都说了,大爷实心实意的要抬举你呢!昨晚上她都看见啦,当时她性子急了些,让你受了惊吓,后来左思右想的觉着愧疚,特地挑了最心爱的几样首饰给你,全当赔不是。这不,东西都让我带来了。”说着让开身子,让香兰看清楚。
迎霜这句话可谓青天白日里打了个响雷,青岚顿时就惊呆了,嘴唇颜色发白,身子不由晃了一晃。春菱、银蝶、小鹃个个目瞪口呆。吴妈妈则一愣,扭过头盯着香兰瞧。
香兰心中暗叫不好。赵月婵这招以退为进的手段用心阴毒,因林锦楼护着她,不好明摆着下手,便索性将这事传得沸沸扬扬,全府皆知,让一干人嫉妒眼红,等若将她架在火上烤了。何况她是岚姨娘的丫头,赵月婵却大张旗鼓的送来这些名贵之物,显然有拉拢的意思,这便让青岚心里更埋了刺,她的日子只怕不好过了!眼风一扫,只见青岚苍白的脸色,银蝶妒恨的目光,春菱复杂的眼神,小鹃吃惊的模样,最后瞧见吴妈妈,香兰便扭过了头。
迎霜笑得脸上开了花,对香兰道:“大奶奶还说,等出了曾老太太的孝,就让人把原先春燕那屋给你好好拾掇拾掇,再配个小丫头子。让你缺什么,想要什么,只管开口说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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