黎锦听了陈西然的话, 这才凝眸看向那‘中’字最上方的考号!
果然是壹佰叁拾贰。
陈西然看着黎锦的反应, 突然回过神来,笑道:“阿锦,你难道不先看看案首的么?”
他都是先发现了阿锦是案首, 这才慌张的找自己的考号。
黎锦有些无奈, 不是他不先看案首, 而是因为案首的考号在‘中’的正上方,而这个‘中’字又跟普通写法不一样, 中间那一竖上长下短。
其实更像‘贵’字的上半边, 寓意贵不可言。
这也就导致案首的考号比其他人领先一个字, 黎锦只想找‘壹’开头的, 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几个,这其中更不会有壹佰叁拾贰了。
黎锦摇头,但也没说明自己的原因。
幸好陈西然没追问,要不然这件事真的可以让人笑好几天。
因为县试的放榜方式比较特殊,所以只有考生的考号,并无姓名籍贯。围观的人群只知道这叫‘轮榜’, 却不晓得自己这边可有人考中。
有人大着胆子问:“官爷, 我们镇子上可有人中了?”
那放榜的衙役闻言笑了, 说:“案首就在你们这儿, 当然是有人中了的!”
“案首?!”有人惊叹。
“老乡, 案首是啥?那是第几名?俺只知道状元。”
旁边人好心解释:“案首就是这场考试的第一名。”
“那不就是状元吗?”都是第一名, 没毛病。
“……?”
这段小插曲很快就过去, 但镇子上已经十多年没出过案首了, 这下好不容易出了一个,不一会儿就传的人人都知道了。
“第一名是咱们镇子的少年郎!”
黄秀才这边很快也得知了这个消息,他微微怔住之余,又在心里暗暗祈祷,这个案首就算不是许子帆,是另一个秀才的学生也好啊!
可千万不能是黎锦!
要不然真有他脸疼的时候。
门外很快传来敲门声,黄秀才差人去开门,见到自己三个学生一起进来了,第一句话就是:“案首是谁?”
许子帆脸上本来带着笑,此次他考得不错,是第四名。
按照这样的名次来,他在之后的府试中被刷下去的几率也不大,毕竟县官也要面子,自己钦点的前几名若是被刷下去,那就太丢脸了。
许子帆上次考试,县试成绩吊车尾,府试中直接就被刷下去,如今厚积薄发,拿到第四名的好成绩,自然十分开心。
可黄秀才并没有开口问他们三是否落榜,直接就问了‘案首’。
黄一龄平时跟黄秀才亲近,答曰:“案首考号为壹佰叁拾贰,并没标注姓名。”
黄秀才补充一句:“不是黎锦?”
黄一龄低头:“学生不知。”
黄秀才闻言,再看看其他两个学生脸上渐渐消散的笑容,这才恍然回神。
他不是那种刚愎自用的先生,要不然也教不出黄一龄这样率直的学生。
只是他跟宋秀才虽然是好友,却也彼此相互竞争。
少年时攀比谁先考中秀才,之后又比谁能教出更优秀的学生……
黄秀才觉得,自己对攀比执念太深了。
他抿了一口茶,这才问道:“你们可有考中?远道(许子帆的字)名次如何?”
许子帆规规矩矩的回答:“学生排第四。”
周祺说:“学生第三十七。”
黄一龄则十分愧疚,他说:“先生,我、落榜了。”
要是放在以往,黄秀才肯定很关心他的情况,让他把自己所有拿不准的地方都跟同窗讨论一下。
但此次,黄秀才自己内心有疙瘩,只是说:“远道和周祺这段时间不可懈怠,准备四月的府试。一龄,你今年不要再作画了,用空闲时间多默书,做算术题。”
“是,先生。”
之后没过多久,案首就是黎锦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。
黄秀才则把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一天,没烧炭盆,冷清寂寥。更不允许家人和学生进入。
黄一龄站在门外,像热锅上的蚂蚁,一圈一圈的转。
“这可怎么办?”
他们几人心里都清楚,先生跟宋秀才一直在暗地里比较,此次宋秀才的学生更胜一筹,黄先生肯定心里不舒服。
但他们也没想到黄秀才居然表现得如此明显,失了涵养。
可他们作为学生,又不能直接说先生的错误,只能想办法开解黄先生。
黄秀才一直到子时才出来,他的三个学生也在院子里站到了子时,忍着冷冽的风,配着先生不烧炭盆。
他出来后看着自己的三个学生,终于没忍住落了泪。
“辛苦你们了,快点去喝热汤,暖暖身子。”
他说:“我想通了,我此次是比不上宋秀才,我认输。但人生总有起伏,此次的蒙童我都亲自筛选,不信挑不出好苗子!”
黄一龄三人也松了口气,幸好黄先生没有因为此事而一蹶不振了。
但他们心中也有淡淡的失落,黄先生对他们从来都没倾注过真正的感情,只想着用他们的成绩给自己脸上增光添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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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说黎锦这边,在得知了自己中了后,本来打算先去告诉宋先生一声。
但那边放榜的衙役对周围人回答道:“案首出自鸿雁村,咱们大人已经派人前往鸿雁村传递喜讯了!”
黎锦这下再也坐不住,说:“我得先回去,西然,你去替我跟宋先生告罪。”
陈西然说:“这算哪门子告罪,你要是不先回去,接不到那些官爷,才要告罪呢。我这就去给宋先生报喜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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