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绝技非花(1)
韩端与匆匆赶来的蓝兮擦肩,彼此点了点头便错身而过。
常欢一见师傅,忙激动的奔上,抱住他胳膊又蹦又跳,口中乱到:“师傅,你去哪儿了,我怎么…我怎么又赢了?!”
蓝兮笑着拍她的后背道:“赢便赢了,莫再蹦了。”
“师傅,你说我该怎么办?”
“什么怎么办?”
“我还要参加终试吗?万一…万一我又赢了呢?”
蓝兮看着她,终于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:“你这孩子…万一你又赢了,便是天下第一啊。”
常欢慌忙摇头:“不不,我哪里敢做天下第一,师傅你才是第一。”
蓝兮的眉梢眼角都挂着欣慰之意,拉起常欢向大门走去,边走边道:“欢儿你天资绝佳,悟性甚强,只要肯吃苦勤练,不日成就必在师傅之上。”
常欢急道:“那绝不可能,我永远无法超过师傅你的。”
蓝兮轻轻摇头:“画画之人,心中要常存一份傲气,此傲乃桀傲而非骄傲,傲能使你生出自信,画中便可显出独到,身为画师最忌笔下无锋,那样画出来的画美则美矣,却无精骨,如千篇一律的拓印,自然也无欣赏价值,师傅的话,你明白吗?”
常欢想了一阵点头:“明白,少模仿多出新。”
“不错,就是这个道理。方才我去看了你今日的参试之画,可说是六人中最佳的一副作品,胜出不容置疑,但仍有瑕疵,你可知是哪里?”
“……我用时过长。”
“用时长并不能算作瑕疵,有的人三年才成一画,有感则作,无感则停,精描细绘,精益求精,在这样严苛的自我要求下,又怎能画不出佳作?”
“那我哪里还有问题?”
出门一路总有人对着师徒俩投来钦佩欣赏的眼光,他二人视而不见,谈话间上了马车,蓝兮继续道:“你的问题就在于画得太似原图!”
“啊?”常欢不解,“可是临摹不就该画得越像越好吗?”
“临摹对于初学者,确是越像越好,但对于一个有资格争夺唯尊之位的画师来说,临摹得过于完满反是致命缺陷。”
常欢蹙眉想了想,恍然大悟道:“我明白了师傅,你的意思是,即便临摹别人的作品,也要有自己的画风!”
蓝兮浅笑颔首:“孺子可教,为师与你说这些,是为了让你快些摆脱今日临摹的影响,为明日终试做好准备。”
“终试的题目会是什么呢?”
“这个我自然不知,但我想,倾城楼定会让你们留下一幅成画。”
常欢将腿缩上坐凳,抱膝烦恼道:“那个沈冬风一定也很厉害吧,我怕我赢不了他。”
蓝兮道:“绮麓画院乃夏国最大的一所画院,学生千人有余,这沈冬风也是第一次被推出参试,定是那画院中的佼佼者,不过你不必怕他,”他笑意加深,话中傲气顿生:“若论起名气,我千山恐怕比他们还要大些,可能…他也正在怕你。”
蓝兮自傲的样子逗得常欢咯咯笑起来,她放下双腿,身子朝前一倾,双手按上蓝兮膝盖:“师傅啊,人家绮麓画院有千余人呢,千山可只有我们俩。”
看着她明朗的笑容,看着她白嫩纤长的手指抚住自己膝头,蓝兮未动,心里却慌了一慌。多年来师徒间的亲密接触不在少数,他牵着她,背着她,抱着她,将她从稚嫩的女娃带成了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,蓝兮心思纯洁,把常欢当作晚辈一样疼爱,允许她对自己放纵发脾气,允许她抱住自己胳膊撒娇,因为在他心里,丫头一直是个孩子。
可是,昨日丫头的异常表现,却让蓝兮突然认识到一个事实,她长大了,已经是个大姑娘了,即便不再牵着她的手,也不用担心她会丢了,自己是不是…该适当放手了?
蓝兮不露声色轻拉起常欢的手,将她托正坐好,状似玩笑道:“就我们两人又如何?比画艺,又不是斗拳脚,人多无用!”
常欢心情很好,根本没有注意到师傅眼里莫名的情绪流露,仰头呵呵笑得开心:“我怕我功力太浅,真打不过他,若是师傅你上的话,定能把绮麓画院打得颜面无存,把他们踩在千山脚下,让他们永不翻身!”
师徒一起哈哈大笑,常欢是真高兴,蓝兮的笑却多了一分涩意。
为了不让千山失掉颜面,常欢谨遵师傅指示,吃完饭后便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练自己的拿手绝活—梅缀雪山图。蓝兮从旁指点了很久,细到一片微小花瓣的形状都不放过,他说即便不能夺魁,画也一定会被留在倾城楼装裱,以供人欣赏。于是常欢就练得很有劲,想到自己的画作能被精裱挂起,心中万分得意。
次日,梅园内挂红披彩,热闹非凡,两日复试过后,诗画琴棋书剑的最后对决都放在了今日,人人都想争睹新晋唯尊的风采,受邀而至的,不请自来的,倾城楼内一时人满为患。偌大梅园一眼望过,竟再无清净之处。
画试仍放在柳老头的楼里,常欢跟着蓝兮路过清池圈住的高台时,蓦然顿下了脚步。台下仍是坐满了人,却无一人出声,每个人的眼睛都盯着台上,神情里都带着紧张带着期待。台上面对面立了两个人,均是束发黑衣的装扮,反握长剑于身后,身形一动不动,仅有目光交错,对峙于初春寒风之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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