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5章消约刺城
两人也未乘车,步行去往相府,路中常欢异常忐忑,时而埋怨自己没有梳洗打扮一番再出门,时而反复询问蓝兮到底有无见过那张玉兰。时而暗下决心,若是张相一意孤行非要履约,师傅不好意思,自己便要撕破脸皮说出肌肤之亲的事来,总归不能让别的女子抢了他去,不管她是自愿还是被迫,师傅只能是她一个人的。
蓝兮见她脸上阴晴不定,也知她在烦恼何事,转至相府路口,行人已稀,蓝兮拉着常欢停在路边,双手扶上她肩道:“欢儿,到了相府万不可耍孩子脾气,一切自由师傅应答,你且在旁听着便是。”
常欢斜睨眼睛,扬着下巴道:“你怎知我会耍脾气?莫非你担心张相今日会逼亲?”
蓝兮粲然一笑:“之前确有担心,因为有约在先,为师不想做无信无德之人,纵使那张小姐多年间闹着毁婚数次,我也仍放不下心,只怕她哪日转了性子答应了亲事便是麻烦,一直避而不见,实是没有想好拒绝之词。此次上京,因萧倾城之事不得不与张相再见,他为人耿直,对我们热心相助,拒语我更是说不出口,令你难过,也非我本意。”
常欢眉毛一耷:“说不出口怎么办,难道要我看你履这婚约?”抬手捶他一下,“你若和别的女子成亲,我便不活了。”
蓝兮刮上俏鼻:“乱说话,我还没有说完。自来此处心绪几起几落,为师想明了一个道理。”
常欢歪头:“什么道理?”
“毁约或有失德之说,但闭目蒙心地去接受一样不喜欢的东西,也是失德,对那张小姐是失德,对自己更是失德,寻不到心之所系,人生又有何意义?就让那世俗谴责几句,把珍宝留在身边,便不会畏惧。”
常欢心甜如蜜,师傅直白一言说得她怨气全消,忐忑平定,一双秋水瞳中飘出柔意,嘴上却道:“珍宝是谁?”
“你。”蓝兮抿唇笑道:“所以此次前去,师傅决意向丞相说明,任他气也罢骂也罢,忍着就是,我不想让你再受委屈。”
两人又动了步,并肩走着,常欢回味着蓝兮的话,时而柔情满心,时而忍不住笑出声来:“师傅,张小姐是你…不喜欢的东西?”蓝兮还未答,她又道:“若我见了她,定告诉她你说她是东西,哈哈。”
蓝兮无奈:“你就改不了那调皮的性子。”
说话间相府已到,门房通名,不一会儿就见张之庭亲自迎了出来,官袍未除,满脸笑容,见了蓝兮竟深作一揖:“正欲去寻你,你便来了。”
蓝兮大惊,忙扶住张之庭:“晚辈岂能受丞相大礼。”
张之庭面现尴尬,两次欲言又止,半晌叹了一声道:“先进去再说。”
两人都看出张相似有心事,他不说也不好相问,便随着进了府。宽庭大院,遍栽浓荫绿意,府中有兵士值岗,手持长枪表情严肃,丞相府邸自有一翻官家的气派威严之貌。
三人进厅坐定,婢女奉上清茶,张相仍是满脸不自在,看着蓝兮长长叹了口气。
蓝兮微笑开口:“丞相欲寻晚辈何事?”
“咳咳。”张之庭清清嗓子,表情略放松了些,“哦,是皇上昨日召本相议事时,突然提到了你爹。”
常欢一怔,老爹?忙倾了身竖耳细听。
蓝兮倒是淡定:“皇上有何旨意?”
“近来皇上很是烦心啊,朝事国事宫中事,事事缠身,龙体也有不适,怪我前些时日给圣上禀过这事,昨日提起时,只是询问了几句,好象并无给梦白拨反之意。”
常欢听了个一知半解,拨反便是要为老爹正名吗?忆起自己那穷苦了半辈子,嗜酒如命的老爹,再听朝中大官亲切称呼他为“梦白”,想到师傅保存的那幅男子画像,常欢还是不能把二者联系到一起。突然觉得好笑,人都死了,正名又有何用,生前受过的冤枉受过的苦楚,皇帝一句拨反就一笔勾销了?不拨就不拨,若老爹在世恐也不会在乎这些虚名吧,不如送他一坛好酒来的实在。
见蓝兮沉默不语,张之庭又道:“不可操之过急,待我将旧案整出,寻个好时机再向皇上细细禀上,。”
“有劳丞相了。”
张之庭捻须沉吟,顿了半晌方道:“此事稍后我再与你说,兮儿,今日见得你来,本相汗颜,有一事着实说不出口,但又不得不向你明说。”
“丞相请讲。”
“咳…便是我那不听话的孙女..唉,”张之庭长吁短叹,“她又跑了。”
蓝兮常欢对看一眼,彼此都看出了笑意。
张之庭还在兀自内疚:“转眼已二十有六的年纪,传出去徒让人笑话我相府管教无方,从小习武,性子太过刚烈不羁,家事女红样样不通,一心…一心要与那绿林草莽交往,我…我实在愧对梦白,愧对茹心啊。”
常欢几乎要笑破了肚皮,跑得好!这张玉兰想必也是个性情中人,不愿受婚约束缚,大抵是有了心上人。
蓝兮依然彬彬有礼:“张小姐脾气甚爽。”
张之庭摇了摇头:“爽,就是这脾气害我成了悖约之人,锁也锁过,打也打过,油盐不进,每次听得你上京来,就跑得不见人影,约也立了二十多年,你二人竟然一面也未见过,前几日我才将她爹喊来训了一通,怎就生出这么个丢人的姑娘家来。兮儿啊…我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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