弥漫在关中的春雨渐歇,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上午,阳光灿烂气候宜人。
赛马场迎来开幕首演,来自关中七十个县的父老乡亲,驾着自家的四轮马车赶过来看比赛。
那么大的工程,建了快一年消耗内帑许多,人工许多的大家伙,摆在长安城外人人都可以看到,简直是个绝佳的广告牌,就连长安两市的商人也有半数歇业赶过来看首演。
郑老带着一族十几家六七十口人,乘着十几辆四轮大马车赶到赛马场外,进入停车区才发现今天来看首演的人还真的不少。
“谁说不是,大伙承蒙少府的恩德混上几口饭,这二年日子过的还算顺遂,今年的粮食全都下地发芽了,县尉说多丢些河里的烂泥,山里的腐土做肥料,用上水车浇地保管今年的收成好,沾了少府的光不得来捧个场,以后都没脸出去见人了。”
照看赛马场几十个停车区之一的丁老头,恰好是郑老的熟人,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着各自家里的家长里短。
像丁老头这样的老家伙,在乡里资历还够不着三老,里正又不愿意去费那个神,被少府的属官找到安排了个看停车场的闲差,每个月的俸禄和里正差不多,胜在工作轻松自在,各家的马车停在这儿不怕被偷,敢偷马车被逮到立刻扭送到边郡做刑徒。
丁老头看重的是赛马场毗邻神殿广场,遛个弯就跑到神殿广场玩一会儿,开春没多久神殿广场四周开始打地基建房子,估摸着是要在附近弄些新建筑,他觉得应该是有大家伙要造起来。
郑通打发家里的小子排队买票,女眷和孩子们坐在马车里闲聊天,女人们的话题离不开香水丝袜和漂亮衣裳,几个大老爷们就聚在一起讨论赛马场的新鲜消息。
“你说赛马场到底是要干什么用?偌大的圈子不用土围子垒砌,偏偏要用上好的青砖和生料水泥,造出来的建筑风格怪异像一个个石拱桥,里面安置的座位足有二十多万个,难道是用来给咱们坐的?”
“你别管,少府给咱们口饭吃不容易,赛马场万一给办砸了,大家的好日子就彻底完了,以后你到哪去找个管饭给粮的工?”
几个汉子闷着不吭声,牢骚归牢骚,没人想着少府把赛马场给弄的不像样,可他们还是担心那么大的赛马场万一用不了岂不是大亏特亏。
今天是朝廷五日一次的沐休。
丞相卫绾的马车早早的停在赛马场外的专用停车场,跟随他来的朝中的三公九卿,在朝的千石以上高官来了七八成,只有少数丢不开事的人无法来到现场,低级官僚来的更是数不胜数,全长安的官僚十之七八都云集于此地。
可谓盛况空前。
“见过丞相!”
“呵呵,诸公有礼了。”
卫绾一身便装打扮,神情轻松自然,毫不见前些日子备受打击的样子,他带着家里的老伴和女儿女婿,还有五岁的小外孙和两岁的小外孙女。
直不疑也把夫人和家里的小子带出来,三公九卿家家都带着亲眷,把这趟观礼当作普通踏青旅游,至于赛马场是好是坏没几个人上心。
“成功又能怎样?一场表演还能翻了天不成?”廷尉牛抵穿着宝蓝色新式汉服,头戴宝蓝色的发冠,黑发长髯俨然是个有德之人。
三公九卿们半数报以微笑,太常许昌干笑一声拱拱手离开,太仆王辟方、卫尉庄青翟、将作大匠张预陆续离去,他们本不属一路人,何必强颜欢笑做友好状。
郎中令贺回首看了眼众人神情各异,得意地说道:“各位还有什么要说的吗?”
“烂泥扶不上墙罢了,选择支持平阳侯曹时将是他们最大的错误!”
“人各有志,不可强求,既然做不成朋友,那就做敌人。”
“我是实在不明白,太皇太后亲临赛马场坐镇,他们还要做什么无谓的挣扎呢?”
上卿们半数表示嘲讽,小半表示不解,还有小半沉默不语。
朝堂之争从来是血淋淋的,最是容不得妇人之仁。
汉初开国,酂侯萧何和平阳侯曹参可是多年老兄弟,两人为了功劳座次和丞相宝座还不是闹的撕破脸,老兄弟多年情谊一朝散尽。
不仅是简单得罪,酂侯萧家在萧何死后,立刻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里,上到高后吕雉下到功勋列侯,没有一个想看到萧家屹立在朝堂之上,即使明知萧家有几个小子才华不凡,依然下了狠心把萧家踢出长安,至今五十年整整两代人,萧家的影响力早就被功勋列侯清理的干净,人们再也记不起开国功臣萧何的后人。
曹时和卫绾撕破脸开战,没有硝烟的战争已经开始了,长安阴云密布气氛压抑的让人窒息。
此时,卫绾的决心,恰似几十年前曹参的决心。
彻底打垮曹家,把曹时和他的党羽一起踢出长安,同时终结太皇太后和皇帝的战争,战果当然是太皇太后大获全胜,卫绾大获全胜。
中尉张欧对于他们的打算漠不关心,看起来他只是个无欲无求的北军首官,可他心里早已把一切变化洞察于心。
廷尉牛抵那么积极的表现,所为的是进一步跻身三公宝座,即使暂时无法成功也可以退而求其次选择太常,九卿之首掌管礼仪可是个难得的肥缺,丞相、御史大夫乃至太皇太后,绝对不会拒绝重要功臣提出来的要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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